名商、富城、黃金城道、紅寶石、金珠、銀珠、瑪瑙…….,這些路名,反應多少城市規劃者的展望,透露多少居住者的希望!無論浦東浦西,近郊市區,富裕這件事,從古到今似乎是人類很難抗拒的欲望。

 

繁榮的上海,每個人都在想法子掙錢。乞丐也不例外。爸爸抱著兒子,媽媽牽著女兒,一家四口穿梭在車陣中,逐車的試探人心對憐憫的抵抗力。雖然富和窮一直是城市的兩種極端心情,但不分貴賤,大家都在努力的行銷自己。

 

 

 

看過各式各樣的乞丐,也懷疑這樣一天能要到多少錢?或許足以賴以維生,所以他們願意花時間成本,借貸尊嚴,豪賭運氣來博取同情。然而,多數人靠流血流汗甚至流淚辛苦賺錢,而這些人卻能在大街上伸手要錢,不勞而獲。

 

那一家四口喬裝可憐,第一車花不到五秒吃了閉門羹,第二車足足磨蹭了一分多鐘,駕駛掏出錢,一家人用最快的速度向下一個目標前進。速度快到讓人驚訝,搶劫同情心,居然只花一分鐘。

 

賣房,賣車,賣保險,賣所有想讓客戶掏錢的商品,業務都得苦口婆心,絞盡腦汁,還不一定能成交。乞丐賣的是可憐,賺的是同情,收的是現金,一身行頭,一個哀怨的眼神,幾句悲慘的敘述,錢,叮叮咚咚的掉進鐵鍋破碗。雖是零錢,掉在地上,還是有人撿的。

 

上海有很多假乞丐,之所以稱為假,是因為這些人有手有腳,肢體健全,娶妻生子卻帶著一家大小在街上逢人就要錢要飯,什麼孩子肚子餓了,什麼好幾天沒吃飯了,什麼找不到工作啦,什麼被人騙啦……,正值壯年的男子,無所事是,就想著不勞而獲,讓一家大小陪著乞討,如果這樣的人都能博取同情,那人們行善的開端,正是養惡的禍首。

 

 

偏偏,還是有人給錢。

不是你錢多,也不是你真的可憐他,你只是花幾塊錢打發圍著你團團轉的蒼蠅。或許你真覺得鼻酸,惻隱之心油然升起,於是日行一善。但有沒有可能,我們的施捨只是紓發了自己的憐憫,卻同時決定了對方更悲慘的命運?

 

 

無論行善的動機是什麼,行善的最終應該是要幫助需要幫助的人。然而,如果乞丐可以不勞而獲,如果賣可憐就有希望,博取同情就能三餐溫飽,如果乞丐市場能產生一種自然的供需平衡,有心人有何不能利用這樣的弱勢族群來牟利?中國多的是窮人,如果每個乞丐都能靠乞討糊口,每個窮人都能靠行乞混飯,會不會哪天黑社會旗下就有個丐幫幫主,為了大發利市,更多無辜的人斷手斷腳淪為行乞的工具?或愈來愈多的一家四口、五口、六口,大大小小老老少少,可憐兮兮,其實都是職業演員,專演乞丐?會不會愈多善良的悲憫,給了乞丐眼下的希望,卻造成了更長久的乞討生活,換來更多乞而行的社會問題。

 

 

熱鬧的陸家嘴地鐵站,眼盲老人拉著胡琴,衣衫襤褸,骨瘦如材,一曲悲歌娓娓訴著一種感傷。年輕的上班族拿了五塊紙鈔,放在老人的鐵盒裡,無聲無息,他沒有反應。我走了兩步忽然想起,「這個豬頭,老人看不見,紙鈔沒聲音,萬一被人拿走他也不知道啊。希望這個好心別引起歹念。」

 

 

有時候,城市人冷漠理性,對貧窮習以為常。多數路人有同情心,但並不濫情。會將心比心,但也懂得懷疑。而我,一個上海的台灣人,心軟,但向我要錢,沒門兒,臺灣的乞丐要錢還得比專業。但若賣藝,就會讓我駐足深思。

 

 

我尊敬手足萎縮仍能寫得一手好毛筆的才藝青年;我悲憫風燭殘年仍需在地下道拉胡琴淒苦道盡一生滄桑的眢盲老叟;我欽佩被艷陽烤得雙頰脫皮的母親邊餵奶邊做著手工藝;我感動四肢健全的人幫著視障的手足、親人或朋友為生活打拼,一起演奏,一起在人來人往的天橋地下道謀生……,他們也在面前放了一個鍋,一個生鏽的餅乾盒,老遠就聽到他們為活下去而奏出的旋律,或許嘔唖嘈雜,或許五音不全,而我從不覺得這是一種行乞,他們賣的是才藝,而我,願付現金,買的是勇氣,而不是同情。

 

 

純就銷售技巧而言,「乞」其實是一個高難度的行銷技巧。如何能讓人心甘情願從荷包裡拿出錢來,真的是要有點本事。不是厚著臉皮,死纏爛打就可行。偏偏,無謀生能力的人以為行乞是無本生意,甘心選擇一個最難賺錢的工作來養家活口。這就好比考生選了一個錄取率最低的考試科目,該考生要不聰明過人,要不就是愚蠢而不自知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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