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empinski Hotel,無錫。上午八點四十分。
挑高四層樓玻璃天頂,光線溫和的灑在環池的餐桌上,不銹鋼刀叉反射了金屬光澤,加上似溢未溢的鏡池微波盪漾的銀光,讓整個餐廳晶瑩透亮的彷彿仙境。
其實外面飄著細雨。也許玻璃屋頂太高了,高的讓人感覺不到一點陰。室內暖氣加上懶洋洋的音樂,心情晴朗極了。
新的五星連鎖飯店,五星級的設備只收四星級的價錢。
這幾年旅店像半個家,跟著老公走走停停,雖漂泊,有時候也有渡假的快意。
一隻麻雀停在鄰近的餐桌腳下,站在綿織的地毯上東張西望。我先是驚喜,接下來開始憂心牠怎麼進來一個出不去的地方。牠一躍上參天的假樹,幾秒鐘後又飛下來逐桌巡禮,然後停在二樓的欄杆上。
我喊了服務員,希望能幫牠找個出路回家。
「牠在這兒很久了,飯店還沒開始營業,牠就在這兒了。」就像說著另一個年資比她更久的夥伴,服務員一點也不訝異。
「牠吃什麼?飯店已經開了半年了。」我覺得不可思議。
「客人掉在地上的東西吧!」
我開始搜尋牠的蹤影。該說,想看到牠的生命力。
偌大的建物,沒有同伴,吃著精緻的餐飲殘餚,當然,也許牠只有興趣掉在地毯上的五穀雜糧和麵包屑,一輩子喝不完的池水。所有維持生命的東西,或許都在這棟先進時尚的建築物裡,但擋住了刮風下雨,卻從此失去在大自然的田野呼吸。
人類的五星級,小小麻雀身心的牢獄。
生命無時無刻都在發生意外,麻雀如此,人,更是如此。
不知牠當初怎麼誤闖這個豪華空間。瞬間成了永恆,什麼時候牠才能再回到牠的天空?還是其實牠很開心的享受著人間的寂寞,鳥類的獨處?
我忽然想到牠的葬禮,終於,牠回歸自然,入土為安。
在牠的墓誌銘中有段小小的文字說,「我走了,因為孤獨的緣故。」